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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星楼第一百层,新美人风光到来的时候。

裴彻下属的夫人们全都停了手,惊愕地望着我。

她们一直以为。

摘星楼封顶的圆满,是裴大将军予我的独宠。

毕竟当年金銮殿上,那位战功赫赫的将军曾当众卸甲。

露出满身狰狞伤疤与心口的刺青:

【许家国,守一人】

“臣是个俗人。”

“此生妄想同许家国。”

“臣愿以爵位换姻缘,只求陛下恩准两件事。”

“一要迎娶扬州瘦马虞氏。”

“二要为她建一座手可摘星辰的琼楼。”

裴彻求娶的姿态,让多少闺阁女儿哭湿了绣帕。

此刻夫人们交换着眼色。

我将叶子牌揉得哗啦作响。

“都愣着干什么?抓牌抓牌!”

她们尬笑着,纷纷找借口离场。

我看着瞬间冷落的屋子,笑着吩咐婢女:

“都撤了吧,她们不会再来了。”

裴彻夜归时,摘星楼封顶的烟花还未散尽。

小厮谄笑:“将军您瞧,江姑娘在顶楼撒金箔呢!”

裴彻望向她的眼神缱绻,和从前看我很像。

他张开手,等着我上前为他宽衣解带。

我破天荒没动。

裴彻终于抬眼看向我,不悦道:

“莞星,别浪费我时间。”

我微微愣住。

成婚五载,他推脱军务繁忙,分给我的时间本就不多。

5年中秋,裴彻一次没陪过。

我和女儿每次生辰,都是下属挑好礼物送到我手上。

就连妇人生产半只脚踏入鬼门关那日,都寻不到他身影。

后来我才知道。

那天他搂着新看中的双生舞姬,在画舫享尽风流。

我恨过他,也曾想过离去。

可看到襁褓中女儿皱巴巴的小脸,我忍了下来。

我幼年失怙,半生漂泊。

不希望女儿也如我一般,无依无靠。

可我忘了。

有一个不爱她的父亲,她依旧会哭。

所以我不想再忍了。

在裴彻即将发作时,门被敲响。

江漓出现在门口时,裴彻瞬间有些慌乱。

只因他答应过我,不会让外面的女人踏入内宅一步。

五年前我坐月子时,第一次发现他养了外室。

我崩溃大哭,却只换来裴彻强忍不耐的说教:

“你本就低贱,既入我裴府为妇,更当谨记三从四德。你素来温婉贤淑,侍奉翁姑至孝,床事令我满意。又得绵儿承欢膝下,就差个儿子。若再这般不识大体,休怪我贬妻为妾。”

那时的我如坠冰窟。

无法思考,无法说话,连眼泪都忘记流。

裴彻坦白身份娶我那天,激动得像个毛头小子:

“莞星,娶不到你,我还不如死在这沙场上!”

不过短短五年,裴彻骤然成熟,也变得冷漠。

“你该学学岳母,岳父纳了十八房妾室,她没像你这样寻死觅活。多想想绵儿,你想给她寻个继母不成?”

那一刻,我几乎窒息。

原来我的真心,一文不值。

我们的婚姻,也变成了裴将军恩赐。

后来我便懂事。

裴彻外面的风流韵事,我佯装不知。

而江漓,是第一个打破界限的人。

江漓将浑身是血的女儿推了进来,无奈道:

“大将军,您女儿放猫咬摘星楼的孩子们。”

女儿眼睛红肿,小手慌乱地解开包袱的丝带。

可裴彻没一秒钟的耐心,直接责骂:

“裴绵,你的女诫都读到狗肚子里了!”

我心疼地上前去看女儿的伤口。

也看到了她包袱里血肉模糊的一团。

那是上元夜我与裴彻拾得的猫儿。

此刻它身子僵直,漂亮的双瞳早已涣散。

我只觉舌尖发麻,一个字也说不出。

江漓忽然高声:“姐姐纵女无度,岂非害了小姐?”

“毒妇!”绵儿像只小兽般扑向江漓。

一向冷静的裴彻突然暴起。

一把拎起了女儿,牢牢挡在江漓身前。

江漓屈膝行礼,眼泪扑簌簌掉落:

“夫人明鉴,我只是觉得,将军日理万机,姐姐既不能红袖添香,又纵女行凶,倒叫大将军在朝堂难做人。你不心疼大将军,妾身都心疼死了。”

江漓说完,抹了把眼泪,转身离开。

空气仿佛凝固,连婢女都忍不住投来异样的目光。

女儿的伤口被裴彻勒得渗血。

可他盯着江漓离开的方向,丝毫没有察觉。

“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?半点不像我裴家血脉!”

说完,男人摔门而去。

他看不见女儿强忍的泪水,看不见被凌虐至死的小猫。

仿佛我们乖巧懂事五年,依旧没能走进他眼里。

直到我和女儿亲手埋葬了小猫。

我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:

“绵儿,想不想跟娘亲离开这里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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