食堂油条炸得有点老。我正龇牙咧嘴地撕扯着。旁边的张燕猛地***胳膊肘。“晚晚！

”油条差点捅进鼻孔。“干嘛？”我没好气。“看！顾言！”张燕声音发颤。顾言。

我们学校的校草。成绩顶尖。家里据说巨有钱。长得…确实帅得晃眼。但他出名的是高冷。

从不搭理女生。传说有女生给他写情书。他直接交给了班主任。此刻。他正朝我们这桌走来。

食堂突然安静下来。几百双眼睛黏在他身上。我下意识想低头。来不及了。顾言停在我面前。

他个子很高。阴影罩下来。带着一股干净的皂角味。他看着我。眼神很深。“苏晚。

”他叫我的名字。声音不高。但食堂太静了。所有人都听见了。我嘴里还塞着半截油条。

含糊地应：“嗯？”他接下来的话。像颗炸弹。炸翻了整个食堂。“高考结束那天。

”“我娶你。”空气凝固了。死寂。我嘴里的油条掉在桌上。滚了两圈。沾满了灰。

张燕的勺子“哐当”掉进汤碗。溅了我一脸紫菜蛋花汤。没人笑。所有人都傻了。包括我。

顾言说完。没再看我。转身就走。背影挺拔。像棵小白杨。留下一个烂摊子。和傻掉的我。

食堂炸了。议论声嗡嗡嗡。“**！幻听？”“顾言？苏晚？八竿子打不着啊！

”“苏晚谁啊？普通班的吧？”“顾言疯了？”“还是苏晚给他下蛊了？

”张燕猛地抓住我胳膊。指甲掐进我肉里。“晚晚！他他他…他说什么？

”我抹了把脸上的蛋花。喉咙发干。“他说…”“高考结束那天…”“娶我。”我和顾言。

真不熟。同校三年。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。“让让。”“谢谢。”“借过。”仅此而已。

他是天上星。我是地上泥。他常年占据年级红榜第一。我在普通班中游挣扎。

他家住传说中的山顶别墅区。我住在老城区的旧单元楼。除了都呼吸地球空气。没半点交集。

他为什么突然发疯？流言像长了翅膀。一个上午。全校都知道了。课间去厕所。

走廊挤满了人。指指点点。“就是她？”“看着也不怎么样嘛…”“顾言眼瞎了？

”“肯定用了什么手段！”我低着头。快步走过。像被扒光了展览。回到教室。

课桌上多了张纸条。没署名。字很漂亮。力透纸背。“放学后，小树林。

”小树林在学校最西边。偏僻。放学前下起了小雨。湿漉漉的。我磨蹭到人都走光了。

才过去。顾言已经到了。靠在一棵老槐树下。雨丝打湿了他的额发。黑衬衫也洇深了颜色。

他看着我走近。眼神没什么温度。“来了。”“嗯。”“早上的话，你听见了。”“听见了。

”“嗯。”他点头，像在确认一件公事，“高考前，跟我在一起。”“啊？”我懵了。

“假装。”他补充道，语气平淡，“做我名义上的女朋友。”雨点打在树叶上。沙沙响。

我看着他好看但疏离的脸。“为什么是我？”全校女生那么多。为什么挑中我这个路人甲？

他沉默了一下。浓密的睫毛垂下。遮住眼底情绪。“因为你最…安全。”安全？我懂了。

意思是我最普通。最不起眼。最不会惹麻烦。最不会…让他假戏真做。心里有点堵。

像塞了团湿棉花。“我需要一个理由。”我抬头看他。他抬眼。目光锐利。“理由就是。

”“高考结束那天。”“我会给你一笔钱。”“足够你大学四年的学费生活费。

”“或者…”他顿了顿。“你想要的其他东西。”钱。很现实。我家条件很一般。

爸妈都是普通工人。供我读高中已经很吃力。大学学费…是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。

顾言的条件。很诱人。但…“为什么？”我还是问，“为什么非要假装谈恋爱？”他蹙起眉。

似乎有点不耐烦。“我有我的原因。”“不能说？”“不能。”他语气斩钉截铁。雨下大了。

风一吹。冷飕飕的。我打了个喷嚏。他看了我一眼。“明天开始。”“课间我会去找你。

”“放学一起走。”“周末…可能也需要你配合。”“有人的时候，表现得亲密点。

”“懂吗？”我看着他。“那…高考结束就结束？”“对。”“一笔勾销？”“对。

”“你会娶我？”“假的。”他答得飞快，眼神冷冽，“只是为了某种…仪式感。那句话，

是说给特定的人听的。”特定的人？谁？他好像意识到说多了。抿紧唇。“你只需要配合。

”“拿钱。”“走人。”“明白？”我答应了。为了钱。也为了…一点说不清的好奇。

顾言的秘密是什么？那个“特定的人”是谁？第二天。课间操结束。人流涌**学楼。

顾言逆着人流。径直朝我走来。无数目光聚焦。像聚光灯。我浑身不自在。他走到我面前。

停下。很自然地。牵起我的手。他的手很大。掌心干燥。微凉。我触电般想缩回。

被他紧紧握住。“别动。”他低声说，目光看着别处，像在搜寻什么。他拉着我。

在众目睽睽下。穿过拥挤的走廊。走向他的教室。尖子班在顶楼。

一路收获无数抽气声和议论。“我的天！真的啊？”“牵手了！顾言主动牵她的手！

”“苏晚到底有什么魔力？”“快拍快拍！”手机拍照声咔嚓咔嚓。我感觉脸快烧起来了。

他把我送到我们班门口。才松开手。指尖残留着他的温度。“放学等我。”他丢下一句。

转身走了。干脆利落。背影挺拔。留下我在原地。接受全班同学的注目礼。

张燕第一个冲过来。“晚晚！快说！怎么回事！”我张了张嘴。想起顾言的嘱咐。

“表现亲密点”。“就…在一起了呗。”**巴巴地说。“天啊！”张燕尖叫，“你太牛了！

怎么做到的？”我苦笑。拿钱买的。顾言说到做到。每天放学。他准时出现在我们班后门。

倚着门框。长腿惹眼。无视各种目光。等我慢吞吞收拾好书包。然后一起下楼。并肩走。

不说话。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。像两个被迫同行的陌生人。只有在校门口人多的时候。

他会突然伸手。揽一下我的肩。动作很轻。一触即分。像完成任务。然后各自回家。

方向相反。周末。他偶尔会打电话。“现在有空吗？”“嗯？”“出来一下。”“去哪？

”“图书馆。或者…星巴克。”“有事？”“做戏做**。有人看着。”他说的“有人”。

我不知道是谁。但每次去。他都会选靠窗的位置。目光时不时扫向窗外。似乎在留意什么。

点两杯饮料。他付钱。然后摊开习题集。各自刷题。一坐一下午。偶尔有同校的看见。

又是一阵骚动。“看！顾言和苏晚约会！”“哇！好配！”配吗？我看着他低垂的侧脸。

鼻梁很高。嘴唇抿成一条线。认真解题的样子。确实好看。但那份好看。隔着千山万水。

我们的“亲密”互动。成了校园头条。有人羡慕。有人嫉妒。骂我的人越来越多。

贴吧开了高楼。“扒一扒那个勾引顾言的心机女苏晚！”说我用了下作手段。

说我家境差想攀高枝。说我成绩平平配不上学神。课桌抽屉里。开始出现死蟑螂。

还有用红笔写的纸条。“**！离顾言远点！”“你也配？”张燕替我生气。“晚晚！

告老师吧！”我摇摇头。撕掉纸条。扫掉蟑螂。顾言的钱。不好拿。唯一一次意外。

是在体育课上。我们班和他们班一起上。自由活动。男生打球。女生三三两两聊天。

顾言在篮球场上。很耀眼。动作干净利落。进球引来一片尖叫。我坐在树荫下。

看张燕给我带来的小说。突然。一个篮球高速旋转着。直直朝我脑袋砸过来！速度太快！

我根本来不及躲！下意识闭眼。预想中的剧痛没来。耳边响起一声闷哼。

和篮球砸在什么东西上的声音。我睁开眼。顾言挡在我面前。用后背。硬生生扛下了那个球。

力道很大。他身体晃了一下。脸色瞬间白了。“顾言！”我惊呼。他转过身。眼神冷得像冰。

扫向篮球飞来的方向。几个隔壁技校的男生。染着黄毛。流里流气地站在铁丝网外。

明显是故意的。“哟！顾大少爷英雄救美啊！”为首的黄毛怪笑。“心疼你马子？

”顾言没说话。把我往身后拉了拉。挡得严严实实。他盯着那几个黄毛。眼神很吓人。“滚。

”声音不高。却带着一股寒气。黄毛们有点怵。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。走了。

顾言这才转过身。眉头皱着。“没事？”“没…没事。”我心跳得厉害，“你呢？砸到哪了？

疼不疼？”他活动了一下肩膀。“没事。”说完。又看了我一眼。那眼神有点复杂。

似乎想说什么。但最终只是抿了抿唇。“以后小心点。”那天之后。顾言对我的“保护”。

似乎多了点。放学路上。他不再刻意保持距离。有时会走在我外侧。人多的时候。

揽住我肩膀的时间。长了那么一点点。不再是碰一下就松开。有一次过马路。

一辆电动车冲得快。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。把我往后拽。很用力。我撞进他怀里。

鼻子磕到他硬邦邦的胸膛。有点酸。他身上那股干净的皂角味。混合着淡淡的汗味。

扑面而来。“看路。”他松开我。声音有点哑。我揉着鼻子。“哦。

”心却莫名其妙跳得飞快。他偶尔。真的只是偶尔。会流露出一点点不同。比如。

我数学考砸了。趴在桌上郁闷。他不知怎么晃悠过来。瞥了一眼我摊开的卷子。

鲜红的58分。刺眼。他拿起我的笔。在我错得离谱的题旁边。唰唰写了几个公式。

“套这个。”“还有这里。”“辅助线画错了。”我愣愣地看着他。他讲题的时候。很专注。

侧脸线条流畅。声音低沉平缓。比数学老师讲得还清楚。“懂了吗？”他抬眼。我猛点头。

“谢谢…”“嗯。”他放下笔，没什么表情，“下次别错。”走了。张燕凑过来。挤眉弄眼。

“啧啧，顾神亲自辅导啊！晚晚，他对你不一样！”不一样吗？我捏着那张卷子。

他写公式的地方。字迹清隽。还有一次。我感冒了。鼻子堵。说话嗡嗡的。

课间趴在桌上昏昏欲睡。感觉有人碰了碰我胳膊。抬头。顾言站在桌边。放下一盒药。

和一板润喉糖。“吃了。”言简意赅。“啊？”“药。”他指了指药盒，“一次两片。

”“哦…谢谢。”他没说话。转身走了。背影依旧挺拔。我看着那盒药。包装很新。

是校门口药店最贵的那种。心里有点怪怪的暖。我好像。有点不对劲了。

看到他出现在教室门口。心跳会漏一拍。他偶尔靠近时。会紧张。他身上那股皂角味。

总往鼻子里钻。张着牙缝里省下的钱。买了他常用的那个牌子的洗衣液。洗自己的校服。

晾在阳台上。风吹过。好像也沾染了他的气息。我知道这样不对。我们是假的。

高考结束就结束。他有他的“特定的人”。我只是个拿钱演戏的。可心。

好像有点不听使唤了。离高考还剩一个月。气氛越来越紧张。顾言也忙。他不仅要复习。

还要应付各种竞赛。我们“约会”的时间少了。基本就是放学一起走一段。那天放学。

刚出校门。一辆黑色的豪车停在不远处。很低调。但气场很强。顾言脚步顿住了。脸色微变。

车里下来一个穿西装的男人。四十多岁。很严肃。走到顾言面前。低声说了句什么。

顾言眉头紧锁。看了我一眼。眼神里有种…我说不清的东西。像是烦躁。又像是…歉意？

“你先回去。”他对我说。语气不容置疑。“哦。”我看着他走向那辆车。弯腰坐进去。

车窗是深色的。什么也看不见。车子很快开走。汇入车流。消失不见。那个周末。

他没约我去图书馆。也没打电话。我有点心神不宁。刷题也刷不进去。手机响了。

是个陌生号码。“喂？”“是我。”顾言的声音。有点疲惫。“嗯。”“现在有空吗？

”“有。”“出来一趟。老地方。”老地方是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公园。很安静。我到的时候。

他坐在长椅上。低着头。手里捏着片叶子。阳光透过树叶缝隙。落在他身上。明明暗暗。

他看起来。很累。还有点…低落。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光芒四射的校草。我走过去。

在他旁边坐下。隔了点距离。“怎么了？”我问。他没看我。手指捻着那片叶子。

“家里…有点事。”“严重吗？”“还好。”他答得含糊，沉默了一会儿，突然说，“苏晚。

”“嗯？”“如果…”他抬起头，看向远处，眼神有些空茫，“如果高考结束那天，

我…”他顿住了。似乎在斟酌词句。我的心提了起来。“什么？”他深吸一口气。转过头。

目光沉沉地看着我。“如果那天，我不能立刻兑现娶你的承诺…”“你会怎么样？”我一愣。

心里那点隐秘的期待。被他这句话砸得粉碎。凉意蔓延开。原来。他是在担心这个。

担心我拿着那句“娶你”当真。缠上他。耽误他去找真正的“特定的人”。我扯了扯嘴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