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秦默?不可能!秦默十年前就跟着她那个疯子妈一起出国了,再也没回来过!”陆惟明的助理李秘书尖叫起来,像被踩了尾巴的猫。
他的话像一枚炸弹,在我耳边轰然炸响。
我妈?出国?
我妈在我十岁那年就因病去世了,我爸悲痛欲绝,从此再未續弦。哪来的“疯子妈”?
我的计划里,只有揭穿陆惟明剽窃我爸作品,逼他承认当年的真相。可现在,这突如其来的信息,像一团迷雾,瞬间笼罩了我。
陆惟明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,他死死地盯着我,眼神里除了惊恐,还有一丝疯狂的狠厉。“你是秦默?你有什么证据?”
“证据?”我冷笑一声,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一沓文件,扔在他面前的桌上,“这是秦观海大师‘九龙图’的完整设计手稿,上面有创作日期,有他每一阶段的思路笔记。陆总,你不如给大家解释一下,为什么你的‘新九龙图’,和我父亲十年前未公开的手稿,细节分毫不差?包括那个只有我和他知道的,藏在龙爪下的‘默’字?”
宾客们瞬间炸开了锅,纷纷涌上来看那些手稿。纸张泛黄,墨迹陈旧,那熟悉的笔迹,那独有的设计风格,无一不在诉说着真相。
“这……这真的是秦大师的笔迹!”一位业内老前辈惊呼道。
“我就说,陆惟明的风格怎么突然精進了这么多,原来是……”
“剽窃恩师遗作?还伪造了十年?太可怕了!”
议论声像一把把尖刀,刺向陆惟明。他脸上那层伪善的面具终于彻底碎裂,露出猙獰的底色。
“假的!都是假的!”他疯狂地咆哮着,想要去抢夺那些手稿,“这个女人是骗子!她是商业间諜,想要毁了我!”
“陆总,是不是假的,找专家鉴定一下便知。”我calmly地看着他,胸口的疼痛愈发剧烈,但我必须撑住,“或者,我们来聊点别的。比如,十年前那场火灾。警方说是***,可我爸的工作室,用的是最高级别的防火材料,普通的火源根本不可能引起那么大的火势。除非……有人用了助燃剂。”
陆惟明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“再比如,”我步步紧逼,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他的心脏上,“火灾前一天,你以讨论作品为由,在我家待到深夜才离开。而第二天一早,你就宣布接手了秦大师所有的项目,并且,你手里恰好有一份‘据称是’秦大师‘赠予’你的工作室**合同。陆总,你的运气,是不是太好了点?”
“你……你血口喷人!”他色厉内荏地嘶吼,额头上冷汗淋漓。
“我是不是血口喷人,你心里最清楚。”我看着他,忽然笑了,那笑容在惨白的灯光下,显得有些诡异,“陆惟明,这十年来,你有没有做过噩梦?有没有梦到我爸浑身是火地站在你床前,问你……为什么要那么对他?”
“啊——!”陆惟明像是被这句话彻底击潰了防线,他抱着头,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,眼睛里布满了血丝,死死地瞪着我,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。
“把她给我抓起来!报警!快报警!”他状若疯魔地對保安喊道。
几个保安立刻朝我围了过来。
我没有动,只是静静地站着,看着他最后的挣扎。我知道,他完了。名誉扫地,身败名裂,接下来等待他的,将是法律的制裁。
我爸的仇,报了。
一股巨大的虚脱感瞬间席卷了我。紧繃了十年的神经一旦放松,身体立刻发出了抗議。我眼前一黑,几乎要栽倒在地。
就在这时,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我。
我勉强睁开眼,看到一张年輕、焦虑而又熟悉的脸。
“沈……沈总监,你没事吧?”
是陆舟。陆惟明的儿子。
他刚从国外留学回来,今天是他第一次在公司的公开活动中露面。他看着我的眼神,充满了担忧和困惑,还有一丝……我读不懂的painful。
“我没事。”我推开他的手,想和他拉开距离。他是陆惟明的儿子,是仇人的儿子。我利用过他,利用他对“沈妤”的好感,打探过他父亲的消息。我对他,只有愧疚。
“爸!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陆舟轉***看向他状若疯魔的父亲,声音里带着顫抖,“她说的是真的吗?你真的……”
“你给我闭嘴!”陆惟明一巴掌狠狠扇在陆舟脸上,“我没有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!你给我滚!”
陆舟被打得一个踉跄,白皙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五道指印。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,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。
我心里suddenly有些不忍。陆舟是无辜的。
“陆惟明,这是我跟你的事,跟孩子无关。”我冷冷地开口。
“你跟我的事?”陆惟明忽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,他指着我,又指着陆舟,“哈哈哈哈!秦默,你以为你赢了吗?你以为这样就能毁了我吗?我告诉你,你什么都不知道!”
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,那笑容里充满了怨毒和报复的**。
“你想知道你那个疯子妈去哪了吗?你想知道秦观海为什么宁愿死也要烧了‘九龙图’吗?”他一步步向我走来,眼神像是淬了毒的蛇,“我告诉你!因为那‘九龙图’,根本就不是他一个人做的!有一半,是我的心血!他却想独吞所有名誉,只在龙爪下刻一个‘默’字给你?凭什么!我陆惟明哪点比不上你!”
我震惊地看着他,腦子一片空白。他说什么?“九龍圖”有他一半的心血?
“还有你那个妈!”他凑到我耳边,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,说出了一句让我如墜冰窟的话,“她没死。她是被秦观海亲手送进精神病院的!因为她……撞破了我和你爸的‘好事’!”
“轰——”
我的世界,在这一刻,彻底崩塌了。
什么……意思?
“你以为你爸是什么正人君子?他不过是个沽名釣譽的伪君子!”陆惟明的表情扭曲而得意,“他欣赏我的才华,更欣赏我的‘身体’!那十年,我名为徒弟,实为他的地下情人!‘九龍圖’,是我们‘爱情’的结晶!可他最后却要背叛我,为了你这个女儿,要把我一脚踢开!我能甘心吗?”
我浑身冰冷,血液仿佛都凝固了。我看着眼前这个疯狂的男人,听着他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,都觉得荒谬又恶心。
不可能……我爸不是这样的人!
“你在撒谎!”我声音嘶哑,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“我撒谎?”他笑得更猖狂了,“那你去问啊!你去问问你那个还被关在城郊‘静安疗养院’的疯子妈!看看她当年到底看见了什么,才会被你那个好爸爸,当成精神病关起来!”
静安疗养院……
这个名字像一把锤子,狠狠砸在我的心上。
我忽然想起,小时候,我爸确实经常带我去一个地方,说是“看望一位阿姨”。那个地方,就叫“静安”。我爸总是不让我进去,只让我等在门口。我只远远见过那个“阿姨”几次,她总是穿着病号服,头发凌乱,眼神呆滯。
难道……那就是我妈?
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?”我浑身发抖,巨大的荒诞感和背叛感几乎将我淹没。
“为什么?”陆惟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冷酷,“因为,我不好过,你也别想好过!秦默,你毁了我的一切,我就要毁了你所有的信仰!让你知道,你耗费十年青春去维护的,不过是个天大的笑话!你父亲,他根本不值得!”
他说完,看着我惨白如纸的脸,发出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。
而我,站在原地,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,崩塌。
我赢了吗?我好像赢了。陆惟明身败名裂,即将鋃铛入狱。
可我……也输得一败涂地。
我用十年生命和余生作为赌注,换来的,竟然是这样一个肮脏、不堪的真相?
我爸,那个在我心中如神祇般的父亲,他的形象,在这一刻,碎得片甲不留。
一股腥甜再也压抑不住,猛地从我喉嚨里喷涌而出。
鲜血濺在地上,像一朵朵绝望的红梅。
在彻底失去意识前,我看到的最后一幕,是陆舟惊恐地朝我冲过来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