贞嫔第一次那么伤心,发卖了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。可后来,她又急急地捂着心口喘息道。「再也没有人陪着我了……再也没有人……」...
贞嫔的脸色苍白,卧在榻上不住呼痛。
她的腿间鲜血淋漓,大片的血肉像是要冲破什么阻拦般,哗哗流淌下。
我们期待了好几个月的孩子,在此时化为乌有。
贞嫔一边哭一边握着我的手。
她说:「姐姐,我的孩子是不是没有了?」
我也跟着流泪,却仍然安慰她。
「玉舒,你还年轻,孩子还会有的。」
可她哭得那样撕心裂肺,像是活活拿刀剜了心去,再没有先前的灵动天真。
我去找太监请太医,可他只是抠了抠长长的指甲,斜眼瞥了我一眼:「春叶姐姐,皇上都还没动呢。」
一向最宠爱贞嫔的皇帝,此时在临华殿中和另一个女子翻云覆雨。
我差人去请,他只是在红帐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。
「按惯例即可。」
按惯例,便是先由妃子自己熬过去。
我听着贞嫔的惨叫声,额上的汗水流了又流,心里也痛得发凉。
她从榻上滚下来,抱住我呜呜痛哭。
「姐姐,姐姐,我要回家。」
我一咬牙,想起平日里在乡里所见到的接生婆,转身便抄起了剪刀。
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。
我为贞嫔接生下一个死胎。
那是个已成形的男胎。
第二日,她就在倚在窗前,默默流了一整日的泪。
我走过去,为她关上窗户。
「娘娘,春日里风大,您的身子不能见凉,还是要好好将养。」
她抬起脸,清丽的小脸上流下两行泪。
「姐姐,太医说我再也不能有孕了,是吗?」
我咬了咬牙,却还是挤不出话。
她低低地笑了声,说罢转过脸去,不再搭理人。
天亮时皇帝终于从温柔乡醒来,忽然听得外间有人来报,说贞嫔流产了一个男婴。
「该死!」他低低踹了一脚旁边的太监,把扣子扣好。
「朕以为是贤嫔。」
原来那日夜里,是他听错了。
可有什么用呢?贞嫔的孩子已经没有了。
太医为她把脉时,只是凝眉,又摇头叹息。
「娘娘身子太弱,又还未长成,骤然有孕已是不容易,如今又添了下红之症,以后怕是再也不能怀孕了。」
贞嫔那时的神色很漠然。
等太医走后,她却牵着我的手,默默流泪。
「姐姐,姐姐……」
我知道她是在叫她已经死去的姐姐。
贞嫔年幼时,母亲死去,是姐姐拉扯大了她。
她向来盼望着自己也有个孩子,自打有了这胎,日日小心,可终究没躲过。
我们在她每日喝的杯子里发现了一些落胎的毒药。
贞嫔第一次那么伤心,发卖了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。
可后来,她又急急地捂着心口喘息道。
「再也没有人陪着我了……再也没有人……」
这时,我便轻轻拍她的背,柔声安慰她。
可在这宫里,没有孩子和宠爱的妃子,过得连野草都不如。
皇上宠幸了几次神色麻木的贞嫔,见她不得趣,便冷落了。
帝王之怒,绵延久长。
御膳房送来的羹食越来越差,有时,甚至能在其中看见唾沫。
贞嫔一口也不肯吃。
最后,还是我寻来幼年时吃的那种叶子,蒸成了糕点喂她。
她吃了,却还闷闷不乐。
「姐姐,这是我这辈子吃的最乏味的东西。」
从那时起,我便隐隐预感到她要活不长了。
可惜,我没料到那样的快。
贞嫔流产后的第二个月,她在深夜跳了荷花池。
那年的芙蕖那样红艳,就像是吃了死人骨肉而长出来的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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